離不開的手

　　又是這樣的問題，

　　永遠都為了這件事在吵。

　　我已經極度厭煩……

　　把他說得那麼悲哀淒涼，

　　就是要我去看一眼，

　　究竟，看了又怎麼樣？


　　我一直在思考解決的辦法，

　　也一直試著消除心中的恐懼，

　　做到這些，我才能聽妳的話去醫院，

　　但是我現在還做不到，

　　結果妳說我就像阿嬤一樣，

　　冷血無情。

　　每當妳說我像誰一樣討人厭，

　　我就會莫名生氣起來，

　　就算我本來有那麼一點想去的念頭，

　　也全都被打消了。

　　非常討厭，聽到我跟誰誰誰一樣，

　　那是一種太深沉的誤解。

　　妳說不要像當初那樣，

　　連外公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我說，

　　外公跟爸，本來就是不一樣的，

　　但仔細想想，

　　根本也沒啥不同，

　　我還無法思考出，見這一面給我的意義是什麼，

　　現在唯一的感覺，是非常不安，非常害怕。

　　妳說當妳晚上去探望他，要離開病房的那一刻，

　　妳轉頭看他，

　　上頭一盞昏黃的燈光照著他的病容，

　　帶著連一片羽毛壓在他的腳上，

　　都會感覺到痛的表情，

　　床頭有成人紙尿褲，衛生紙，果汁，

　　緊鄰的病床都有人守著，他只有一個人，

　　不管要做什麼都要按鈴叫護士，

　　想吃東西也沒人去幫忙買，

　　要等到有人拿便當到病房來賣，

　　然後飯菜還是涼的，

　　一點點溫度也沒有。

　　只聽到一種無助的，撕裂般的伸吟，

　　從他的內心發出。

　　我知道，

　　那種撕喊，我在家就聽見好幾次，

　　只要我站在三樓樓梯口，往四樓方向望去，

　　就能聽見那種痛徹心扉。

　　如果我知道怎麼去面對，

　　就不會連他在家的時候，都躲著他。

　　連三樓到四樓的路，我都跨不出去，

　　到醫院的路，更是千里之遙。

　　我心中也有一道無法倒下的高牆，

　　至今仍在努力克服，

　　只能說，現在我如果去了，

　　他看到我的表情，大概會更不想活下去，

　　我是真的這麼覺得。

　　但這樣的想法卻讓妳更加斥責，

　　無法理解我的冰冷無情。

　　聽著妳口中繁雜的話語，

　　我突然很想出走，

　　走到很安靜，不被打擾的地方，

　　或許一待就是十天半個月，甚至更久。

　　拒絕與妳的聯繫，也暫時不回來了，

　　我沒有任性，只是希望妳懂，

　　我很努力在掙扎。

　　儘管表情總是冷冷的，對什麼事都無所謂的樣子。